南柯三梦

在公元25XX年,人类早已习惯于将星辰视作后院,将基因视作代码。然而,文明的每一次跃升,似乎都只是为精神的枷锁换上一副更精致的镣铐。陈默的人生,就是这副镣铐冰冷触感的最佳证明。他的履历平淡如水,债务和期望却沉重如山。他像一只被困在透明盒子里的仓鼠,看得见外面广阔的世界,却只能在滚轮上徒劳地奔跑到力竭。

“生命之桥”公司的“南柯一梦”项目,就是向他这样的仓鼠递来的一把虚幻的钥匙。协议条款读起来像是一场仁慈的骗局:在维生舱中沉睡现实世界的一年,意识将进入一个宏大的虚拟世界,体验一段被精心设计的、截然不同的人生。期满醒来,不仅有巨款入账,更有一段足以吹嘘的人生阅历。陈默几乎没有犹豫就签下了字。他想,做一场长达一年的美梦,总好过清醒地忍受这场醒不来的噩梦。

无光之昼之三

老皇帝驾崩的消息,如同一块巨石砸入早已暗流汹涌的湖面,激起了滔天巨浪。京城九门瞬间落锁,城中兵马司的军队开始频繁调动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血腥味。

太子懦弱,早已被架空。真正有实力争夺大位的,是手握京畿卫戍部队的雍王,和暗中与江南财阀勾结的肃王。而四王爷——宁王,则像一头潜伏已久的猛虎,终于露出了他的獠牙。

他没有参与京城内那场看似激烈的兵权争夺,因为他的棋盘,从一开始就不在这里。

在一个深夜,宁王府书房。宁王指着地图上,从北疆直指南边京城的一条红线,对帐下谋士沉声道:“皇孙孱弱,奸王弄权,国之将倾。本王效仿太祖旧事,以清君侧之名,靖天下之难,诸位以为如何?”

在场的谋士与燕熙,心中都同时闪过四个字——“靖难之役”。原来,宁王所有的谋划,都系于千里之外——北疆。那里,驻扎着大凉王朝最精锐的边军,而统帅那支军队的,是他的亲弟弟,燕王。

无光之昼之二

第二部:深渊凝视

燕熙十七岁那年,“问骨”与“拂衣”的名号,已是京城地下世界里一道令人闻之色变的双重梦魇。他们不再是需要证明自己的新人,而是“乌衣社”中那柄淬炼得最锋利、也最昂贵的利刃。

然而,太过锋利的刀,会引人忌惮。在“乌衣社”这种豺狼环伺的黑暗森林里,一个没有弱点、冷静如冰的年轻人,本身就是一种最危险的存在。燕熙深知,他必须为自己这柄利刃,人为地制造一道“裂痕”。

他选择的裂痕,是“色”。

他开始频繁地出入京城最顶级的青楼“揽月阁”,目标是名动京华、寻常权贵一掷千金也未必能见上一面的头牌——梦卿。梦卿卖艺不卖身,以琴画双绝闻名,但她更懂得审时度势。在燕熙那洞穿一切的审视和无法抗拒的“诚意”面前,她最终选择了顺从。

外界的流言就此传开:“‘问骨’手段通天,竟连揽月阁的梦卿都已入其幕中。”

无光之昼之一

第一部:铸刃

大凉王朝末年,天纲崩坏,王法不存。

在帝国边陲一条不起眼的江边村落,隐居着一位沉默的男人——燕南天。他曾是天子亲军“羽林卫”的总教头,只因无意间触碰了皇室与地方军阀间关于军火交易的禁忌,龙颜震怒,被一道密令废去全身经脉,昔日雄鹰,就此折翼,沦为一个连挥拳都困难的废人。

他唯一的慰藉,是其独子,燕熙。自燕熙蹒跚学步起,燕南天便将毕生武学之“理”,倾囊相授。他教其站桩,使其气血沉凝;教其吐纳,使其内息悠长。在这日复一日的教导中,一颗武学的种子,已在燕熙体内悄然埋下。

平静在燕熙五岁那年被打破。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水,卷来了一个奄奄一息的逃荒女孩。年幼的燕熙拼尽全力将她拖上岸,自己却因力竭而沉入江底。当燕南天将他救起时,其身躯尚存,魂魄却已换作一道来自异世的孤魂。这道孤魂,前世乃是洞悉生死之秘的仵作,于人身骨骼脉络之学,有着鬼神莫测之能。

尘心问道

季逍遥死在一个雨夜,终年五十二岁。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是他听到的最后绝响。他这一生,如同一场不知疲倦的盛宴,凭借殷实的家底和一张能洞察女人心的巧嘴,在万花丛中游刃有余。朋友们骂他是老风流鬼,他则自嘲为“红尘渡人,片叶不沾”。当黑暗吞噬意识时,他脑海中闪过的无数笑靥如花的脸庞,最终归于虚无。他想,终究还是没能解开所有谜-题。

再睁眼时,他成了大雍王朝陵州城顾家一名十六岁的旁系子-弟,名叫顾长生。世界换了天地,身体重获青春,唯一不变的,是那双仿佛早已看透世间风月的眼睛。

正文

穿越而来已有数月,顾长生(季逍遥)对这个世界有了基本了解。他所在的顾家是陵州望族,而他只是旁系,父母早亡,地位不高。他乐得清闲,每日韬光养晦,却不知他那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淡然,早已落入主家嫡子顾云凡的眼中,成了一根拔不掉的刺。

长夜惊雷之三

第三部:雷霆之怒

从皇宫策马而出,沈渊怀中的那道密旨滚烫如火。扳倒兵部侍郎王疏,不过是这场大战前微不足道的序曲。从这一刻起,他将要面对的,是十五年前那桩被先帝钦定为铁案的、关于他整个家族覆灭的真相。

第二天的大朝会,成了宁远帝为他铺平道路的最终舞台。朝会之上,宁远帝首先当众宣布了兵部侍郎王疏“勾结前朝余孽,意图谋反”的罪行,并对悬镜司雷霆出击、挽救社稷于危难之中的功绩,大加褒奖。

“悬镜司指挥使沈渊,”皇帝的声音响彻金銮殿,“查获谋逆大案,有功于国。朕意,晋其为悬镜司都督,官居正一品,总领悬镜司一切事务,监察百官,便宜行事!”

正一品!位同三公!这个品级,意味着沈渊的地位,已经与他最终的敌人——太尉,平起平坐。朝堂之上,太尉一党虽然心有不甘,但面对“破获谋逆大案”这泼天的功劳,他们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,只能眼睁睁看着沈渊一步登天。

长夜惊雷之二

第二部:雷霆之路

沈渊以正三品司直之身执掌悬镜司,成了新皇宁远帝悬在百官头顶的一把利刃。他在大理寺的“疯癫”事迹,和他新婚之夜便沦为全城笑柄的“窝囊”传闻,让他这个人变得愈发神秘莫测。没人知道,这头蛰伏了数年的凶兽,下一步会咬向谁。

就在沈渊将悬镜司的架子初步搭起来之后不久的一日,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女子叩响了他府邸的大门。她叫念夏,是从小就跟在沈渊身边、一同长大的贴身丫鬟,两人名为主仆,情同兄妹。三年前,侯府遭难,沈母自尽前,将年仅十六岁的念夏叫到跟前,把一个沉甸甸的包裹塞进她怀里。“夏儿,”沈母拉着她的手,泪眼婆娑,“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。你从小跟着渊儿,情分非比寻常,太尉不会放过你的。你立刻出城,去江南投奔我的远房表亲,将这笔钱财藏好,隐姓埋名地活下去。”她顿了顿,眼中满是托付:“渊儿此去,前路未卜。三年之后,若他尚在人世,你再回来寻他。他身边,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。若……若他已不在,你就忘了我们,用这些钱财,为自己寻个好人家,好好过活。不要报仇,好好活着,就是对我们最好的报答。”念夏哭着叩首,不愿离去,却被沈母的亲信强行带走,连夜送出了城。如今,三年期满,沈渊身居高位。念夏拒绝了江南富商的提亲,将那包几乎未动的金银,悉数带回。当她在沈府再次见到沈渊时,两人相顾无言,唯有泪千行。无需任何信件证明,那种从小一起长大的默契和信任,早已刻入骨血。从此,念夏便留在了府中,成为了这个家的大管家,也是沈渊在这世上,除了顾清洛之外,唯一可以无条件信任的亲人。

长夜惊雷

第一部:渊中之盟

大晏昭靖末年,深秋。风卷着枯叶,拍打在镇北侯府那扇贴着惨白封条的朱漆大门上,发出“啪啪”的声响,像是在为一座功勋世家的覆灭奏响哀乐。

三天前,权倾朝野的太尉当朝呈上“铁证”,指控镇北侯谋逆叛国。龙椅上的老皇帝本就多疑,闻言震怒,当即将这位世代功勋的老将打入天牢。侯府被查抄,家眷被软禁于后院,等待着那颗随时可能落下的屠刀。

是夜,沈渊被母亲的亲信悄悄领到了佛堂。佛堂里没有点灯,只有一缕月光从高窗斜射进来,照亮了母亲枯槁的面容。这位曾经雍容华贵的侯府夫人,此刻跪坐在蒲团上,嘴角挂着一丝乌黑的血迹。她已服毒,只为在生命的尽头,为儿子铺下最后一条活路。

“渊儿,”她拉住沈渊的手,那只手冰冷得像没有生命的玉石,“你听着,这是我们沈家最后的机会。你父亲……回不来了。皇帝要的是镇北侯府倒台,太尉要的是我们沈家灭族。你若想报仇,必先活下去。”

幸存者悖论

一、囚笼

灰蒙蒙的天空下,M集团的总部大楼如同一座巨大的巴别塔,冰冷的玻璃幕墙直插云霄。

我本不该来这里。

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,一个无关紧要的收件人。或许是我那张太过普通、扔进人堆里就找不着的脸,又或是一身最常见的白衬衫起了作用,在这里,我仿佛成了一个隐形人。整整两个小时,我在这座金属与玻璃构成的迷宫里游荡。一路上,偶尔能看到佩戴着M集团徽章的保安,但他们只是公式化地点点头,视线在我身上停留不超过一秒钟,便继续盯着自己的监控屏幕。我因此得以畅通无阻,甚至走到了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用途的设施附近,厚重的铅门紧闭,里面传来低沉的、持续不断的嗡鸣声。这栋大楼的脉络,就在我无意识的漫游中,刻进了我的脑海。

直到下班的钟声响起。疲惫但有序的职员从无数个办公间里涌出,汇成一股奔腾的河流,我毫不犹豫地投身其中,跟随着他们朝大厅的方向移动。